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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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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40 章

拿到特奧多羅的遺物並不難。

赤井秀一同事們對他的信任可以算是離譜的程度了,雖然鹿島一二三覺得和這個男人平時酷愛單人行動,並且不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任何人有關。

畢竟出色的完成了那麽多次任務呢,仔細清點的話,也只是當初被Hine陰過,失算了那麽一次而已。

而同事們調侃性質的「赤井,需要能塗嘴巴的藥嗎」,則被鹿島一二三簡單地以「塗了也沒用,說不定什麽時候又會被咬」的眼神完美應付。

【……赤井秀一知道你在這樣敗壞他的名聲嗎?】SB吐槽了兩句,想起什麽,立刻轉換了陣營,改口道,【不對……這也不算敗壞名聲,幹得好啊,123。】

鹿島一二三:【你怎麽對他意見比我對他還大了,從什麽時候開始的?】

SB:【呵,因為SB有一雙火眼金睛,能堪破一切對終端心懷不軌的陰險家夥!】

鹿島一二三意思意思感動了一把,然後開始思索要怎麽從MI6那邊拿回屍體。

在安全屋裏,他摩挲著那個破舊的箱子。箱子是很老舊的款式了,西西裏工匠純手工打造,放在當時好像還很值錢,雖然不怎麽看得出來就是了。

特奧多羅·阿爾加貝諾也是這種人。

在他身上其實完全看不出任何Mafia繼承人的影子,他就和這個箱子一樣,是用純手工打磨出來的,裏面裝著按理說不能被世人所探查的東西。

找回了所有上傳的紀錄後,鹿島一二三可以輕而易舉回憶起那段時期的所有事。

和事情一起湧入腦海的,是當時的「情緒」。

可以這麽說嗎?畢竟「情緒」是很生物化的詞匯,如果是終端的話,好像用「算法下的機理反饋」更為恰當吧。

在當時,其實鹿島一二三是有些「後悔」的。

要是不把特奧多羅送走的話,說不定事情不會這樣。他和黑澤陣說不定能在絕境中親手給那孩子挖出一條能前行的路。

很多次,鹿島一二三都會在別人喊他「特奧多羅」的時候無意識發火,等反應過來之後才偃旗息鼓。

但核心數據庫堆積的緩存越來越多,等晚上開始清理的時候,他又會不自覺地演算起另外的可能。

那個時候,鹿島一二三依舊睡在黑澤陣的房間。

也多虧了這一點,在算法得出的結論把清空的緩存重新填滿的時候,黑澤陣會把他從顫抖中「喊醒」。

只有夜色和血色的西西裏,窗外懸吊著星星。

海潮聲能傳得很遠,把所有人夢寐中的貪婪一通攜帶著,穿過這扇開著的窗戶,送到緊緊摟在一起的兩個人面前。

鹿島一二三緊緊回抱著黑澤陣,頭埋在他的頸窩。

“我看到了很多種可能。”他說。

黑澤陣不習慣脖子上癢癢的觸感,偏過頭,漫不經心道:“人造人不會做夢。”

鹿島一二三:“你怎麽還沒睡。”

“你怎麽不問問自己,為什麽要半夜發神經?”

“哦,怪不得房間這麽亂,我和你打架了啊。”

“還真敢說。”黑澤陣嗤笑,“我看你今天不一定起得來,怕是會昏迷很久。”

“不會,今天不是有事要做麽。”

那天是他們清算血債的日子,雖然兩個人都沒提,但心裏記得很清楚。

兩個年齡不大的小孩,幹起事來意外的利索。

鹿島一二三拒絕了手底下人遞來的槍,聲稱自己承受不了那樣的後坐力,但卻接過了黑澤陣遞來的小刀。

他站在被捆綁著投來仇恨眼神的人面前,問:“我死了的話,你會好過一點嗎?”

那個人好像回答了什麽,鹿島一二三沒在意,還有些出神,直到那人嘴裏開始罵出特奧多羅的名字。

鹿島一二三在那時做出了一個「人造人」最精準的反應。

——聽到關鍵指令,並開始行動。

他蹲下身,狠狠拿刀猛戳,血濺了他滿臉,偏偏他下手下意識地有分寸,這人怎麽也死不了。

黑澤陣覺得煩了,從手底下那人手裏奪過槍,走來塞進鹿島一二三手裏。

而他就跟中樞中刪除了「射擊」這項技能似的,拿著槍也只是用槍托狠砸對方的腦袋。

一下又一下,把渾身的力氣都用上了。

黑澤陣就蹲在他旁邊,在血糊掉他雙眼的時候罵兩句,然後拿袖子擦掉他眼上的血汙。

鹿島一二三讓他擦,細軟的睫毛顫抖著,遮住了大部分的視線,剩下能露出的部分全是單純至極的憤怒。

黑澤陣說過的:比包容更有力的是暴力,比理解更有用的是恐懼。

這個時候他們的感情可太好了,一個發神經,一個讓他發神經,可謂是配合默契,說個最佳拍檔也是可以的。

最後那人死了,被砸死的。

阿爾加貝諾的餘黨對小少爺的狠絕讚不絕口,由暴力統治的權利近在咫尺,他們幾乎為此快要熱淚盈眶。

而鹿島一二三扔下了手裏的所有東西,依舊蹲在那裏,直到黑澤陣把他抱起來。

他沈默著,還在運算自己的身體狀況,SB說了什麽也聽不太清。

“他死了,你會好過一點嗎?”黑澤陣的聲音倒是非常清楚,是鹿島一二三空白世界裏唯一能強硬擠進來的東西了。

“不會。”他回答。

“你太廢物了。”

按理說鹿島一二三是會罵回去的,但他沒有,因為那個時候他修改了數據的身體已經支撐不下去了。

只有SB還在盡職盡責地記錄著。

黑澤陣把昏迷的人往上托了托,因為沒了知覺,原本掛在他脖子上的手也松開,是隨時都會掉下去的狀態。

“打掃幹凈,等他醒了我會安排你們見面。”

“以後別把這些東西擺到他面前,他看起來是那麽閑的人嗎?”

“還有。”黑澤陣說,“別拿那種眼神看著他。”

作為唯一一個能讓喪失理智的小少爺安定下來的人,即使不談黑澤陣平時的手段,他也理應受到對他有所求的人的尊敬。

而且「特奧多羅」很依賴他,這是肉眼可見的事。

看著這群人對著黑澤陣低下頭,SB覺得很不可思議。

所有事都很不可思議。

回到房間,黑澤陣把鹿島一二三身上臟掉的衣服脫掉,踩著衣物把人抱去了浴室,讓他靠著浴缸躺下,頭靠在找來的墊子上。

成人大小的浴缸對於小孩來說還是太大了,很容易滑下去。黑澤陣放了一點熱水,幫他清洗脖子。

洗完之後還有同樣沾了血的頭發。

這相對來說就有些困難了,黑澤陣不得不自己也踏進浴缸,把人支起來,讓鹿島一二三靠著自己也不算寬的肩膀,這樣才能開始揉搓他的發梢。

直到確認所有沾上的東西都已經洗幹凈,黑澤陣才松開他。

鹿島一二三也是這個時候醒來的。

睜開眼後發現自己泡在水裏,身體作出反應撐上的浴缸壁時光滑的,完全使不上力。

他直接把打算走出去的黑澤陣拖了回來。

浴缸裏薄薄一層水飛濺起來,把猝不及防的黑澤陣搞得渾身要濕不濕。

讓他渾身濕透的,是鹿島一二三顫抖著的擁抱。

原本被繁瑣事情搞得想要發火的黑澤陣安靜下來,手繞過對方手臂,搭在他清晰到驚悚的肩胛骨上。

“你又做夢了?”他問。

鹿島一二三說:“人造人不會做夢。”

這次黑澤陣沒有再說出攻擊的話了。

等水已經涼透,黑澤陣把人打橫抱起來,鹿島一二三還是昏昏沈沈的,癱軟一片,因為瘦削的體格,摸起來全是硬邦邦的骨頭。

拿浴巾給他擦幹,把人塞進被子裏。黑澤陣摸了摸他額頭,眉頭皺起。

“你知道我不能給你找醫生吧,驗血的話就完蛋了。”

“死不了。”鹿島一二三把頭埋進枕頭裏說,“……不過死了好像也沒什麽,我的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。”

“不要讓我聽見這樣的話。”黑澤陣很強硬的把他頭掰過來,看著鹿島一二三失神的眼睛,俯身靠得很近,“我把可能性賭在你身上,就算你要死,也要在幫我殺了琴酒之後。”

“殺了琴酒,你會好過一點嗎?”

“不會。”他說,“但他必須死,不然死的就是我。”

琴酒在追殺特奧多羅的時候可半點沒考慮到黑澤陣的死活。

因為這個兒子的「叛逆」,琴酒相當惱火。

SB在這段寂靜中恰到好處地發聲——

【降谷零002」:他還是個孩子啊,為什麽要因為混血的身份被欺負!那些狗日的孩子絕對不能因為年齡還小就輕易放過,給他們點顏色看看!】

鹿島一二三:【001不是還沒結算嗎?】

【沒有結算的前提也能接到新的委托……而且001已經結算了,在你……昏迷之前。】

鹿島一二三沒問什麽「降谷零」是誰,顧客會對在西西裏的終端下委托,那麽相應的資料也會一同上傳到SB那邊。

雖然不算詳細,也沒有什麽前因後果,但找人足夠了。

果然——

【降谷零在日本。好在你現在已經有了正式的身份,就算你要暫時離開西西裏,也不會有人說什麽……黑澤陣會不會跳腳罵人我就不知道了……】

“好。”鹿島一二三低聲說,不知道在回答SB,還是顧客,又或者是黑澤陣。

他有些困難地從被子裏伸出手,捧著黑澤陣的臉。

兩個人泡了冷水,都是涼的。

“我的狀態很不穩定,對麽?你也覺得辛苦,想是隨時都想給我來一槍的樣子。”

“你居然還有這樣的自知自明。”黑澤陣沒躲開。

“人造人就是這樣的吧——我要離開西西裏一陣。”

黑澤陣抓住他的手:“去哪裏?”

“日本。”

“什麽時候回來?”

鹿島一二三在枕頭上挪了挪,濕嗒嗒的頭發把枕巾顏色染深一片。

“你喊我的時候。”他說,“我會為了你回來的,不論何時,不論何地。”

黑澤陣看了他很久,鹿島一二三的情況算狼狽,非常狼狽。

他一直都在榨幹自己的精力,去實現特奧多羅沒能訴之於口的願望,火光燃得激烈,可總有燃盡的那天,在這個基礎上,自己還在不斷地向他提出要求。

可黑澤陣沒有要愧疚的意思,西西裏的準則就是這樣的,承諾是交易的籌碼,一旦決定走上賭桌,那就要遵守那虛偽的道義。

得到這樣的承諾,按道理來說已經足夠了。

所以黑澤陣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會補上那麽一句——

“你要為我活著。”他說,“鹿島一二三,做不到這點的話,你哪裏都別想去。”

很蠻橫的話,和特奧多羅念叨的東西截然相反,更像是人類想要奪取人造人使用權限的貪婪指令。

可鹿島一二三笑起來,在那刻,他失神的眼睛像是有了心跳和呼吸。

“好。”

在日本的那段時間,是鹿島一二三最放松的日子。

降谷零實在是個太好的孩子,以至於經常讓鹿島一二三陷入混亂的那個名字也變得平和了起來。

——你在說什麽胡話啊,特奧多羅!起來!

——我現在覺得看書也不錯,字少一點的,要是能有插畫就更好了。

——所以趕緊好起來吧。

這個健康的混血小孩有用不完的活力,罵人兇巴巴的,但沒任何殺傷力,看他的眼神總是帶著笑,比西西裏的太陽還要暖。

鹿島一二三是真的以為,他能找時間和降谷零一起去到那座燈塔的。

降谷零依舊會喊他特奧多羅,而他會在那座失去了朋友的燈塔上,無比堅定地給他回應。

多麽正常又溫馨的場面,光是想想都讓終端想要流下熱淚。

可在萬聖節的前一天,SB發出了尖銳的警報。

【黑澤陣遇到麻煩了,他的生命體征很不穩定!】

鹿島一二三立刻聯系了家族的人,在兵荒馬亂中得到消息——琴酒按捺不住了,他和他背後的組織展開了堪稱瘋狂的行動。

行動已經持續了三天。

他馬上聯系了黑澤陣。

一開始完全聯系不上,還是用了SB的權限才終於打通了電話。

“說。”是對於黑澤陣而言算的上虛弱的聲音。

“傲慢也要有個度吧,當初讓我承諾要回來幫你的是你,現在怎麽把自己搞得這麽狼狽。”

黑澤陣在電話那頭問:“你現在狀態穩定下來沒有?我可不想在這種時候還得照顧一個拖我後腿的廢物人造人。

“……”鹿島一二三只想罵人,沒好氣說:“希望我回來見到的不是一句屍體。”

黑澤陣嗤笑:“別想那麽好的事,要死我也會等你回來一起死。”

鹿島一二三沒接茬:“我不會讓你死,阿陣。不管是琴酒還是誰,我會處理掉所有想讓你喪命的東西。”

黑澤陣沈默了很久,只是說:“我在西西裏等你。”

與此同時——

【黑澤陣003:對不起,一二三,在這種時期下達這樣的委托實在是太殘忍的事了……但請幫幫他吧,就像他幫你那樣。】

鹿島一二三是真心想要和降谷零做朋友的。

但在那之前,他還有一個賭上了一切的友人在等他,他們早就約好了要一起面對血與銃,生與死。

那是虛偽至極的道義,是兩個冷酷又古怪的家夥所能捧著的,淌著血的真心。

合上箱子,鹿島一二三把自己收拾了個幹凈。

他摘掉了赤井秀一給他的隱形眼鏡,換掉衣服,洗幹凈臉,只留著手腕上調整到合適長度的腕表。

【你不打算去拿屍體了嗎?】

【拿。】

【那你……】

【他搞出來的事情,總不能讓我一個人來處理吧。我和他一直都是狼狽為奸的,不是嗎?】

SB琢磨著好像也是這樣沒錯,看鹿島一二三摸出手機,在撥出的電話接通前,後知後覺問。

【那你留著赤井秀一的表幹嘛,雖然是很值錢啦,但咱們現在很有錢啊!】

鹿島一二三笑:【我好像是忘了讓你掃描這支表。】

SB立刻補上了。

得出結論後,它怒沖沖說:【那小子!那小子!他在表裏植入了竊|聽器!!!】

【我知道。】

你知道還留著!!!

鹿島一二三沒工夫和SB對話了,電話在等待了幾秒後被對方接通,熟悉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來。

“玩夠了嗎?”琴酒問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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